“内人”是妻子的雅称吗？

  欣赏古今书牍，看到“内人”常被用来作为对自己妻子的称 谓，既显文雅又含亲情，故而文人雅士尤好如此。但是在古代特 别是唐代，“内人”到底是什么意思？真的就是对妻子的雅称吗？查阅唐代史料，我们发现唐人称呼自己的妻子确有类似词汇,不过多称为“内子”，或简称“内”。

  《北梦琐言》卷6记述，唐人乐安孙氏，“是进士孟昌期之内子”，擅长写诗。卷8又记述，唐人尚书张褐，在做晋州长官的时候在外边养了个自己喜爱的军营妓女，还生了一个儿子。“其内子苏氏号尘外，妒忌，不敢娶归”。简称为“内”多出现在唐诗里面，习称“赠内诗”。

  《太平广记》卷429就记录下唐人申屠澄的一首“赠内诗”，云：“一官惭梅福，三年愧孟光。此情何所喻，川上有鸳鸯。”亲切之情溢于言外。在唐代，“内人”一词也已经出现，但是并不是对妻子的称谓，而是另有含义。其一是宫女的别称。这种称谓渊源甚古，早在先秦时期就出现了。

  《周礼。天官》对“寺人”即宦官一条职责的介绍中就提到，说他们“掌王之内人及女宫之戒令”。郑玄注释道：“内人，女御也。女宫，刑女之在宫中者。”由此看来，“内人”是王侯宫中的低层妇女亦即宫女，比犯了罪在宫中服刑的“女宫”地位稍高一些。疏文部分还进一 步解释了“内人”此称的来由，说是为了严格区分宫内男女的界 限，加以专门化管理，禁止他们“非时出人”以至有伤风化。

  文中提到当时“住在王宫中有卿、大夫、士等，外人谓男子，内人谓妇 女，皆是也。此男女自相对为外人、内人”。《后汉书》卷10和熹 邓皇后传也有一条史料，说是邓氏以太后身份临朝听政后，她的从兄邓康担心滋生祸患“心怀畏惧，托病不朝，太后使内人问 之”。

  这里所说汉朝的“内人”亦指宫女。大概一直到唐代，这一习惯基本沿袭下来。例如《旧唐书》载：“先天二年（713)上元日夜，上皇（指唐睿宗）御安福门观灯，出内人连袂踏歌，纵百察观 之，一夜方罢。”不过，到了唐玄宗创立梨园之后，“内人”的含义 有了变化。

  《教坊记》云：“妓女人宜春院，谓之内人，亦曰前头 人——常在上前头也。”杜甫《观公孙大娘**舞剑器行》诗序则 云:“自高头宜春、梨园二伎坊内人洎外供奉舞女，晓是舞者，圣 文神武皇帝初公孙一人而已。”那么，可见“内人”这时候已经改 为应召人宫从事乐舞服务的艺妓的称谓，特别是成了宜春院艺 妓的专门称谓。

  这时候，这些艺妓除了 “内人”之外，也有“宫 人”。“楼下戏出队，宜春院人少，即以云韶添之，云韶谓之宫人， 盖贱隶也。非直美恶殊貌，居然易辨明。内人带鱼，宫人则否。” 宜春院艺妓称为“内人”，色艺、地位较高；云韶院艺妓称为“宫 人”，色艺、地位明显较低。

  这时候“内人”专指宜春园色艺高超 的艺妓，具有特殊的含义，与后世泛指自己的妻子仍有巨大差 别。